【清凉甘露】佛门楹联中的人生智慧

在众多的佛门楹联中，有一种是专写人生的，其语言简练、思想深邃，如春风润物，又似当头棒喝，常能给人以警醒和启迪，从而引发人们去静静地思考人生的本真。综观此类楹联，大略可以分成三类：一类是揭示人生真相，一类是劝告世人行善，还有一类是启迪人生智慧。现试举少许，并稍加分析。

第一类揭示人生真相。古往今来有关人生真相的解读可谓多矣，然迄今为止，尚没有任何一种哲学或者理论能和佛教相比。佛经深奥，非常人所能轻易读懂理解，但楹联往往通俗易懂、言简义深，故能深入人心。如安徽九华山旃檀林地藏殿有副对联：“睡到二三更时，凡功名都成幻影；想起一百年后，无少长俱是古人。”此联告诉我们，世间一切功名利禄无非是一场空，无论你活着的时候多么显赫威风，终有作古的那一天，正所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生”，有什么看不开、放不下的呢？贵阳吉祥寺戏台前也有副楹联：“你看这般人以假作真，才上台就变脸色；他同那件事非名即利，未出脚煞费苦心。”既然世间事无非是戏，世人何须太认真。类似的联还有：“世事沧桑无限感；人生梦幻有谁知。”“人生若梦谁非寄；到处能安即是家。”“万古是非浑若梦；一句弥陀作大舟。”“芸芸众生，善善恶恶一抔土；茫茫大地，真真假假总成空。”“古今来无我无人不成大世界；天地间有欢有怨都是假因缘。”“难得尘缘一百年，醉梦酣兮！看这些芸芸之辈，滚打摸爬，到头来，枉费了一生心力，人去楼空，成功也是一抔土；长嗟历史几千载，风流逝矣！想当初衮衮诸公，纵横驰骋，撒手后，徒留下几片山陵，时移世异，遗迹无非几块砖。”“求名求利，忙忙碌碌愁无尽，一辈子心思，算来算去徒劳，叹花花世界，魂迷太久；缺德缺能，苟苟营营混不休，几十年光景，糊里糊涂虚度，哀草草人生，梦醒何时。”“经卷佛号认真念，处世情也，忠孝情、富贵情、儿女情、手足情，千古人情千古恨；暮鼓晨钟仔细想，人生梦耳，邯郸梦、南柯梦、蝴蝶梦、牡丹梦，一场春梦一场空。”“老的、少的、蠢的、俏的，或往或来，不问茶淡茶浓，且饮一杯，息息心头名利火；士耶、农耶、工耶、商耶，莫忙莫速，休论亭长亭短，暂停片刻，谈谈世上古今风。”“来者莫忙，去者莫忙，且坐坐，光阴不为人留；功也休急，利也休急，再行行，得失无非天定。”“人类本一群骷髅，只缘骷髅玩骷髅，玩出君臣父子、典章文物；世界乃众生色相，太息色相吃色相，吃成征诛杀伐、因果轮回。”“兴来醉倒落花前，天地即为衾枕；机息坐忘般石上，古今尽属蜉蝣。”“昨日酒醉游人间；今朝梦醒返天庭。”

第二类劝告世人行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佛法之所以有巨大的生命力，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它的劝善教化功能。世人愚妄，常被幻相、欲望遮眼，深陷泥淖而不知，这就需要佛法的普度拔济。奉劝世人行善积德的佛门楹联可谓多矣。如上海城隍庙有一副对联，相传为明代莫秉德所题：“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此联给人一种凛凛浩然之感，虽然不是佛寺之联，却完全合于佛法原则。九华山观音庵有一联：“若不回头，谁替你救苦救难；如能转念，无须我大慈大悲。”云南剑川地藏寺悔悟亭有一联，系清人鲁珍所作：“来世怕为双角兽；此生不作两头蛇。”类似的联还有：“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难度不善之人。”“果有因、因有果、有果有因，种甚因，结甚果；心即佛、佛即心、即心即佛，欲求佛，先求心。”“莫看我庙破神悲，不烧香试试；休仗你官大势强，作恶事瞧瞧。”“我具一片佛心，抱个孩子送汝；你做百般好事，留些阴骘与他。”“贪心、盗心、淫心、诈心、欺负心……种种这等心肠，我看是何结局；兵劫、瘟劫、水劫、火劫、霹雳劫……苍苍许多劫数，你从哪里逃生。”“存心能正大光明，即不来许个愿、磕个头，这神自然保护；做事如奸滑阴险，也还想消些灾、降些福，恐尔亦太糊涂。”

第三类启迪人生智慧。康有为曾经说过：“佛学之博大精微，至于言语道断，心行处绝，虽有圣哲，无所措手，其所包容，尤为深远。”佛法深广高远，无所不包，内含无穷般若智慧，能拨开人生的层层迷雾，使人把握生命的真实意义。如五台山金阁寺观音殿有副对联：“看破世事难（懒）睁眼；阅尽人情暗点头。”此联字面是讲菩萨因看破世事，不再处处计较，故低眉颔首，其意旨在告诫世人，对世事不要太过于认真计较，有时糊涂一些未尝不是一种智慧活法。江苏南京华严庵有清人张裕钊撰写的一副联：“发上等愿，受下等福；择高处立，向宽处行。”此联实在是大有嚼头，值得仔细琢磨，选择一种智慧高明的生活方法。类似的联还有：“乾坤容我静；名利任人忙。”“退后一步想；能有几回来。”“无我方为我；出世即在世。”“了去烦恼即正果；忘却生死是菩提。”“知足知不足；有为有弗为。”“凡事付之一笑；于人无所不容。”“常乐柔和忍辱法；安住慈悲喜舍中。”“乐以忘忧真智者；心能转物即如来。”“人莫欺心，自有生成造化；事皆由命，何须巧用机关。”“修身好、养性好，学好便好；悟道难、成果难，知难不难。”“藤杖一条，提得起才放得下；禅门两扇，看不破则打不开。”“莫道是空门，要进来须脚踏实地；紧防有岔道，走错了便堕入深渊。”“人世间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切莫放年华虚度；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可晓得脚步留神。”“一肚子不合时宜，问尊者如何消纳；满面孔无非和气，请众生各去思量。”“阅历深时知世态；功夫悟后见天真。”

佛法乃启迪智慧，廓清迷惑，破无明苦；修行是涵养道德，利乐有情，净化人心。佛门楹联内容博大精深，其中蕴含着无穷的人生智慧。倘能平时稍加留心，于人生便实在是一种大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