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般若】张大千的一世佛缘
发布日期:2014-08-30
作者: 姚展雄
张大千,二十世纪中国最杰出的国画大师,他不但以“诗、书、画、印”、无所不精的通才称誉艺坛,而且以他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而成为独具魅力的艺术大师。
张大千,他不仅是中国近代著名的国画家、美术教育家、美术理论家、书法家、文学家、收藏家、美食家、旅行家,还是位虔诚的佛教徒。青年时期的张大千,曾做过一百天的和尚,“大千”是其法号,他的作品也常以“大千居士”落款,这一切,表明他与佛教有着种种不解的因缘。
一、旷世风流
黑猿转世、百日师爷、周游列国——极富传奇的人生轨迹;常蓄美髯、饱览山水、旅居美宅、广品美食——潇洒不羁的生活方式;痛斥日寇、面壁敦煌、名扬欧美、海外萍踪——民族正气的艺术人格;“当代石涛”、“南张北溥(溥心畲)”、“南张北齐(齐白石)”、“东张西毕(毕加索)”——空绝千古的非凡成就,奠定了其“五百年来第一人(徐悲鸿语)的千古盛名。
他的书法自成大千体,他的菜谱自成大风堂名菜,他研制的宣纸自成大千纸,他的画法自成大千画派,他画的荷花人称“大千荷”。他借鉴西洋用色法,自创的泼彩、墨彩合泼法,为中国画开辟了一条新路。
他荣膺国际艺术学会的金奖牌,被推选为“全世界当代第一大画家”,并被世界公认为“当今世界最负盛誉的中国画大师”。
二、随母学画
张大千,原名张正权,又名张权,1899年(光绪二十五年已亥)5月10日(农历四月初一)出生于四川内江一个书香门第家庭,1983年病逝于台北。张正权为何要更名张大千和张爰?这是因了张大千早年的一段佛教因缘和拜师学艺的佳话。
“诗书继世,忠厚传家”,张正权自幼就生长在一个具有浓厚的诗书氛围而又忠厚的家庭。先世广东省番禺县人,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迁蜀,卜居内江。父亲张忠发(字怀忠、号悲生)秉性忠厚,乐善好施,早年从教,后从政,再改盐业,;母亲曾友贞知书达理,长于绘画,是远近闻名的“张描花”;仲兄张善孖,擅长丹青,尤以虎画名于世,自号“虎痴”;五姊琼枝,自幼从母学画,也画得一手好花样,俗语“家传总比学艺高”,张正权七岁启蒙课读,九岁开始随母、兄、姐学习绘画,十二岁就能画一些花鸟、山水和人物,表现出过人的艺术天分,见者呼为“神童”。
三、负笈东瀛
1917年春,张正权随仲兄张善孖负笈东瀛,考入京都艺专,学习染织技术,兼习绘画,以图走实业救国之路。1919年,正在日本留学的张正权获悉未婚妻谢舜华不幸染疾早夭,谢舜华是正权的表姐,与他自幼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正权由日本赶回上海,本欲返蜀祭吊,时值张勋上演复辟闹剧,兵荒马乱,道路不靖,最终未能成行。谢去世不久,父母为他另行定亲倪氏女,次年,及至返沪,因久未归家,倪姑娘相思成疾,只好退婚。遭此变故,张正权深感人生无常,自己学业有成,而前途渺茫,一向对佛学感兴趣的张正权决定遁入空门,出家为僧。
对张正权的出家,大多数人将其简单地归结为感情受挫,这只是表面上的一句遁词。事实上,台湾著名历史小说家高阳在其《张大千:梅丘生死摩耶梦》一书中指出:“真正的原因是现实的压力,激出他不顾一切,企图突破窘境的一种冲动。”
四、大千居士
1919年底,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张正权带着好友李兹令尊的亲笔信,前往江苏松江县妙明桥畔的禅定寺拜见住持逸琳法师,要求出家。逸琳法师见是已故师父竹禅大师的挚友推荐来的人,十分高兴,当即发给他一套僧衣,赐法号“大千”,虽削了发,但未受戒。大千者,语出佛家经典《长阿含经》:“三千大千世界”。佛教认为,以须弥山为中心,以铁围山为外廊,在同一日月照耀下的这一空间,称为一个小世界,其间有四大部洲,洲与洲之间山海回环。积一千个小世界,称为“小千世界”;积一千个“小千世界”称为“中千世界”; 积一千个“中千世界”称为“大千世界”,因以三积千,故得其名。大千世界,无量无边,宏广微深,包罗万象,佛门弟子若能胸藏万物,观广探微,将己之大千世界融入世之大千世界,再将世之大千世界返回己之大千世界,就可使自己胸怀三千大千世界。而这个出世与入世的过程,则全凭自己的一心一念。张正权非常喜爱逸琳法师为自己起的这个既响亮又大气的法号,以后一直以“大千”行世。
五、百日和尚
在禅定寺里,张大千尊奉释迦牟尼的方式:“日中一食,树下一宿”,过起了清净淡泊、青灯古佛的生活。
过了不到一个月,张大千听说江南一带高僧中最负盛名者是宁波观宗寺的住持谛闲法师,遂慕名前往求见。谛闲法师已78岁高龄,为六朝高僧智顗所创“天台宗”第四十三代传人。谛闲法师在普陀山修炼多年后,支持浙东第一名刹国清寺。观宗寺是国清寺的属寺,此时谛闲法师正驻锡观宗寺中。
张大千由松江募化到宁波,不料,观宗寺的知客僧却把它当成“野和尚”闭门不纳。无可奈何的他只好回到客栈,给谛闲法师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要求谒见。彼时,正值谛闲法师闭关,外人一律不见。但当他看到张大千的书信龙飞凤舞、文采斐然,遂点头称许“字里行间颇有灵性”,于是回信表示愿意见他。就这样,大千虽费了一番周折,但终于见到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法师。
进了观宗寺后,大千天天与老法师谈经论道,也聆听法师讲经说法。虽然大千原本是来观宗寺求戒的,但临到烧戒时,他却拒而不受。在烧戒的前一天晚上,大千与老法师辩论道:“佛教原没有烧戒这个规矩,由印度传入中国后,也不兴烧戒。烧戒是梁武帝创造出来的花样,梁武帝信奉佛教后,大赦天下死囚,但又怕他们再犯罪恶,才想出烧戒疤这一套来,以戒代囚。我信佛,又不是囚犯,何必要烧戒,不烧戒,也不违释迦的道理。”谛闲法师则说:“你既是在中国,就应遵奉中国佛门的规矩。信徒如野马,烧戒如笼头,上了笼头的野马,才能驯成良驹。”大千则回答道:“有不需笼头的良驹,难道你老人家就不要么?”老法师笑而不答。
少年气盛、自悟得道的大千与年近八旬的老法师针锋相对地辩论了一个晚上,非但没有结果,而且烧戒要在次日照样举行。这天是腊月初八,大千想到就要烧戒,心里很矛盾,遂不辞而别。
张大千逃离观宗寺后,仍不想还俗,又到杭州灵隐寺住了约两个月。期间,大千写信给上海的朋友,表露自己的苦闷。朋友们建议大千住到上海附近的庙里,以便谈诗论画,排遣寂寞。就在大千采纳朋友的建议回到上海下车时,被早已等候在车站的二哥善孖逮个正着,当天就被拖回四川老家,在母兄之命下定亲完婚,从此结束了他漂泊不定的云水生涯。是年,大千22岁,他的原配名曾正蓉。
从1920年10月在禅定寺出家到1921年元月在上海北站被二哥抓住为止,前后历时100天。这100天的和尚生涯,对大千的一生也影响很大。晚年移居台湾时,他曾口述过《做和尚的一百天》,追忆自己昔日相继在松江禅定寺、宁波观宗寺、杭州灵隐寺做和尚的轶事。
六、拜师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