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文著

中国古代佛教中的人间佛教思想的发展

发布日期:2014-08-30 作者: 黄夏年(北京)
  佛教是在印度创生的,它后来在印度已经灭亡了,然而印度的佛教传入中国,却在中国得到了光大,最终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相结合,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之一。中国佛教徒在吸纳了印度佛教的精髓之后,又成功地对其加以改造,形成了中国佛教的模式,并且广泛地影响中国社会与广大群众。学者认为,中国佛教最成功的范例有二个,一个是创立了完全中国化的佛教宗派——禅宗,另一个就是形成了人间佛教的系统思想。

  
一、早期中国佛教中的皇权庇护思想

  
印度佛教于公元前后传入我国。佛教初传中国,依附于黄老,当时人们把它看作方术的一种,《后汉书》记载楚王英“尚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佛教的精深教理在当时也不为人们正确理解,灵魂不灭和轮回报应的思想是人们理解的最初的佛教义理。《牟子理惑论》说:“魂神固不灭矣!但身自朽烂耳。身譬如五谷之根叶,魂神如五谷之种实。根叶生必当死,种实岂有终亡?得道身灭尔。老子曰:吾所以有大患,以吾有身也。若吾无身,吾有何患?又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佛教的“道”,使人至于无为,牵之无前,引之无后,举之无上,抑之无下,视之无形,听之无声,这与老子《道德经》中的“道”非常相近,因此“尧舜周孔修世事也,佛与老子无为志也”。以佛教禅修特点的禅学主张修安般定或数息观,所以佛教也被理解成“息意去欲”四个字,故“沙门者,汉言息也。盖息意去欲,而归于无为也”。

  
虽然这时人们将佛教判为出世的宗教,与黄老等观,但是在中国大一统的封建社会制度下,佛教在中国不得不随着中国的社会制度与中国传统思想而发生变化,最终成为中国化的佛教。中国佛教的特点是在任何时候皇权大于神权,神权始终附属于皇权,既然宗教离不开政治,必然决定了中国佛教要一直在人间发展,在人间活动。这一点在印度佛教刚传入中国不久,就已经被中国佛教徒所认识。东晋著名高僧道安法师曾对中国佛教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贡献主要表现在:一组织翻译、整理及介绍佛教经典。他提出了“五失本,三不易”的佛经翻译理论,澄清了佛经翻译中的一些谬误。他编制了佛经目录,“诠定音字,详核文旨,新出众经,于是获正”。后来的“众经由据,实由其功”。二弘传佛教,培养佛教人材。作为一个佛教领袖,道安高瞻远瞩,分张徒众,使在受战乱威胁下的僧团得以保存下来,把北方佛教的影响推到了江南和四川地区。他强调戒律的重要性,提出“宁持戒而死,不犯戒而生”的口号。他还改革了中国佛教徒依师为姓的传统,变“四海为姓,皆为释种”,统一了佛教组织,给以后的佛教发展带来了深远的影响。三开创了本无宗。道安后半生致力于般若学的建设,着力研究般若空义,并将外来的佛教义理与中国传统思想结合起来,用当时流行的玄学思潮来解释佛教,提倡“以无为本”的思想,成为后来南北朝时期“六家七宗”的代表性人物之一。道安非常重视协调佛教与世俗政权的关系,他曾经说过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道安所处的时代,正是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时期,军阀之间的战争,连皇帝都不能维持朝纲,何况出家住寺的僧人。人人朝不保夕,旦夕之祸随时都会发生,这真是应了佛教所说的“无常”的理论,不仅整个世界是无常的,就是社会和人生也都是无常的。由此也使他深深地体会到,佛教不能离开社会,出家人不能离开人间,只有得到了统治者的支持,佛教才能有一个良好的发展空间。道安在晚年得到了前秦皇帝苻坚的支持后,佛教事业取得了极大的发展。所以中国的佛教在历史上就一直听从朝廷的命令,行使着佐助王化的功能。

  
道安是东晋时期北方的佛教领袖,慧远则是南方佛教领袖。慧远对中国佛教的贡献也是多方面的。他站在中国文化本位的立场,继承发展了乃师道安的思想,融摄外来的佛教,多有新意阐发。他是中国佛教史上最早提倡净土思想的先驱,生前曾与一些信徒结社念佛,期往西方,因此他被后人看作是净土宗的初祖,对后世影响甚大。慧远还主张沙门不敬王者,即出家人不应向帝王跪拜,以保持佛教的出世性。虽然慧远维持了佛教僧团的尊严,但是他仍然强调佛教不能脱离王权,并且可以有助于王化。他说:“佛经所明,凡有二科:一者处俗弘教,二者出家修道。处俗,则奉上之礼、尊亲之敬、忠孝之义,表于经文。在三之训,彰于圣典,斯与王制同命,有若符契。此一条,全是檀越所明,理不容异也。”(《答桓太尉书》)慧远在这里着重强调了“处俗”的重要性,指出了在家的佛教徒要奉上之礼,尊亲之敬,行忠孝之义,这些事在佛教经典中讲得很清楚,是与“王制同命”,不谋而合,没有相异抵触之处,也就表明了佛教不仅不与现实社会产生冲突,而且还有益于社会的和谐与安定。他又认为,出家人虽然离开了家庭,穿上了专门的制服,奉行与社会不同的礼法,过着隐居的生活,但是这些人并没有和社会完全脱离,他们的修行可以惠泽六亲和天下苍生,同样也不违世俗的礼法,而且是更高境界的忠和孝,所以出家人“虽不处王侯之位,亦已协契皇极,在宥生民矣”。(《答桓太尉书》)对慧远说的佛教能够协助皇朝,起到庇护生民的功能,当时就有人给予了赞赏的态度。时人何尚之就曾对宋文帝说:“慧远法师尝云:释氏之化,无所不可,适道固自教源,济俗亦为要务。世主若能剪其讹伪,奖其验实,与皇之政并行四海,幽显协力,共敦黎庶,何成、康、文、景独可奇哉?使周、汉之初,复兼此化,颂作刑清,倍当速耳。”认为慧远此言“有契理奥”,有助于王化,若使国民人人持五戒,修十善,那么就会出现儒家所向往的“仁人百万”的局面,“即陛下所谓坐致太平者也”。宋文帝很赞赏何尚之的观点,对他说:“释门有卿,亦如孔氏之有季路。”(《弘明集》卷十一)何尚之是一位高官,他看到了慧远提出的“济俗亦为要务”的助化功用,认为统治者若能将佛教与朝廷政权并行于全国境内,配合朝廷的统治,将能迅速恢复昔日的周代与汉代初期的蓬勃气势。

  
早期的中国佛教,正是处于外来的宗教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相互磨合的时期,因此它既与印度本土的佛教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地方在于,印度与中国两国的佛教都立足于人间,得到了皇亲贵族的支持,使得佛教能够得到强有力的发展;不同的地方在于,印度佛教在皇权与教权的关系上,并不像中国社会中表现得那么强烈与紧张。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中国的佛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与社会与人间发生紧密的关系,从此为后来的中国佛教的人间佛教思想打下了深深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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