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织奶奶离世已有1个多月了。这些日子,她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
对于我家来说,能与敬爱的赵朴初先生同乡,并结下一段殊胜因缘,真是三生有幸!朴老老家在安徽省太湖县寺前镇洪诸畈,与我家相距不到10里。朴老在世时,父亲多次去拜望他。2000年5月,朴老去世,父亲满怀悲痛和敬意,到处搜集资料,在寺前镇办了一个“赵朴初生平陈列馆”。我在县里工作,参与了一系列纪念朴老的活动,写过很多纪念文章,又多次随领导们进京拜见朴老的夫人邦织奶奶。承蒙奶奶看重,她记住了我们父子俩的名字。
在朴老去世后,为了完成朴老富乡裕邦的遗愿,奶奶也更多地关注起太湖县这块土地,心中扯出许多割不断的情愫。在朴老逝世周年,奶奶亲自安排,组织中日韩高僧大德来太湖开展扶贫植树活动。如今,这些树木已结出累累果实。尽管朴老立下了“不留骨灰,不要骨灰盒”的遗嘱,奶奶还是顺从了家乡人的愿望,报经中央批准,将朴老部分灵骨送回家乡树葬。记得每次去拜望她,她都会问起太湖的发展情况,拳拳爱心,溢于言表。不管是县里领导,还是像我等小百姓,她都喜欢,客至言笑晏晏,客去别意依依。
2006年夏天,我和领导进京联系纪念朴老百年诞辰事,归来途中,在河北沧州遭遇车祸,致我脾脏破裂,髋骨骨折。死里逃生,躺在病床上,听人说奶奶知道了此事,非常牵挂。每有人去北京看望奶奶,归来总会和我说起,奶奶问我的伤情呢,她很过意不去,因为我是为朴老的事受伤的。某一天,居然接到奶奶打来的电话。那年过中秋,奶奶还捎来一盒月饼。一向脆弱的我,真的无语而哽咽了。
2008年,我到北京复查伤情。拄着拐杖去看奶奶,奶奶问长短,送书籍。2年不见,我发现奶奶的腿脚也明显有些蹒跚了,不忍多坐,但奶奶却反复要我多坐一会儿。临别,奶奶坚持起身,将我送出客厅的门,倚着门框,望着我离去。
运交华盖,一连几年,我出车祸,父亲又陷于一场万言难说的官司。奶奶知道了此事,她说她是了解我父亲的为人的。分几次,捎来2万多元钱,让我们补贴家用。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奶奶给我们家的,是怎样一种山高海深的恩情!我报不了这份大恩,但我会记住,我还要让我的后代记住。奶奶的钱我没有用,至今也没存入银行,我曾想把它还给奶奶,但想想还是不能负了奶奶的愿,我会把它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去年夏季的一天,接到图书馆曾姨的电话,说她在北京,在奶奶家,让奶奶与我说几句话。我有些慌乱,问候了几句,竟不知说什么好了。而电话那头,我感觉到奶奶也有些反常。不久,就听说奶奶住院了。给杨阿姨打电话,想去看看奶奶,但杨阿姨说奶奶病重,不宜去看。过完年后,天气明显暖和起来。我下定决心,再不能拖了,一定要进京去看看奶奶。
3月24日,我和老领导李部长一起赶到南小栓胡同奶奶家中,工作人员小欧哥热情接待了我们。虽然北京已是春意盎然,但这里却是那么冷清,甚至有些凄凉。小欧哥告诉我,昨天他已向奶奶通报了,奶奶很高兴,说余世磊如果是因公出差就来看看,专门来就用不着了。奶奶还是这么细心,生怕我多花了钱。
吃过午饭,买了花,还有奶奶爱吃的小甜点,兴致勃勃地赶往北京二院,却得知奶奶今天突然发高烧,情况不好。我和李部长走进病房,看见躺在床上的奶奶,满脸苍白,毫无血色,心中涌出万千的难受。我站在床边,说:“奶奶,我来看您来了。您受苦了!”奶奶认出了我们,笑了,她的手在动,想伸出被子。李部长握住了她的手,随后,我也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是那么温暖和软绵。我赶紧拿出我新写的书,放在床头;还有曾姨专门请人磨的芝麻粉,以及信,也放在床头。奶奶嚅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有些激动,抽不起气来。护士们推来了呼吸机。我们实在不敢久留,离去。走出二院,在明晃晃的春阳里,我分明感到我一向波动的心安宁了许多。我又鄙视起自己来,我终究是自私的,所求得的不过是自己这内心的安宁。
回家,正值清明,奶奶的侄子鲍叔专程从南京赶来祭拜朴老,我陪他再上寺前河。在朴老灵前,我们忙着烧纸,鲍叔忙着摄像,说是带回北京给奶奶看,奶奶很想念朴老……但我知道,奶奶是看不了的。
接下来的几天,有预感,会听到那个不愿听到的消息。4月7日的夜里,手机里,那个消息传来了,是北京奶奶的侄女杨阿姨发来的:“奶奶今天下午走了,走得很安详……”心中还是感到突然、悲伤而不能接受。
因为工作忙等多方面的原因,不能前去与奶奶做最后的告别,只能发去一唁函,遥献心香一瓣。
最近,得到一个消息,奶奶的骨灰也将在适当时候送回太湖县,在我老家所在的寺前镇,与朴老一起合葬。这消息让我感到欣慰:明月清风,不劳寻觅,从此我可以永远与朴老和奶奶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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