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文著

故乡的老树

发布日期:2014-08-30 作者: 王举芳(山东)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读马致远的小令,我想象着词人描绘的优美画面:万物肃杀,青藤枯老,黄叶落尽,被枯藤缠绕着的老树上,栖落的一只乌鸦瑟缩着,在傍晚的静寂中,不时发出几声嘶哑的叫喊。峰回路转,只见一架小桥,桥下一弯秀水,潺潺流淌,水边桥头,几间小屋错落有致,小屋上缕缕炊烟袅袅飘起,显得那么安恬、温馨。忽然脑子里跳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词人一定是个胆子特小的人吧?至少小时候应该是的。
  故乡的村口也有一棵老树,破破烂烂的,据说活了五百年了。它经历了风雨摧残、雷火焚烧,树干恐怖地扭曲着,像出熔炉并被废弃的钢铁。那带着固执不屈而又沧桑的样貌,如一个倔强的老头,风烛残年,明明油都已经熬干了,却还做盏不省油的灯,可劲地弄得枝繁叶茂,残喘于有些冷清的村头。
  老树是我童年唯一的朋友。
  南方的夏日热得烦心。那时还小,在教室里热得受不了,我便偷偷溜出,跑到村口爬老树,老树很够朋友,把我捂得严严实实的,阴凉舒适。躺在老树上睡半天,太阳下山时,再胆战心惊地回家扛父亲那一顿暴揍。一回又躲树上,没想父亲干活累了,也来树下歇着,我便在上高处不敢稍动。父亲在树下“叭嗒叭嗒”地吸着烟,一会儿站起身,仰头观望着老树,我拽住身边的那些枝叶,把自己隐蔽起来,不知为什么,父亲那次在树下坐了好一会儿,我如潜伏的士兵动弹不得,其中滋味,用言语无法形容。
  许是老树枝叶茂盛的缘故,不知何时,来了只乌鸦,在上头筑了巢,成了老树合法的常住居民,那只乌鸦后来娶妻生子,老树成了它们温暖又结实的家。傍晚时分,乌鸦们在树上叽叽呱呱地叫着,那叫声听着都叫人心里发毛。从那以后,我就不敢一个人上老树玩了。我胆小。
  再大点,父亲显得老了,到老树下休息的时间也更多了。父亲是个勤劳的人,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农闲的时候他也不闲着,把那些平日割来的荆条或者柳条编成筐儿、篮儿,拿到集市上卖钱。我不记得父亲曾有过清闲。
  树荫下的父亲有些萧索,有些沧桑,他和老树一个颜色。
  后来,父亲在老树下送我离开家。走远了,再回头,看不见我的父亲,只有巍巍老树隐隐招摇。
  曾在刊物上看过一幅画:沙海中一株盘根错节虬枝横逸的老树,在落日的霞光中,孤伶伶地,却顽强地伸展着稀疏的叶片,浑如一个苍老得满面沟壑的老人在夕阳中踽踽独行,远处,淡淡地浅浅地透出一抹绿洲的影子。
  父亲,是那棵老树,而我,就是天边的那抹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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