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禅（连载三）

禅诗12：宋·天衣义怀禅师《雁过长空》

雁过长空，影沉寒水；

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

在这首禅诗所描述的情景中,没有一丝人的成分在里面。那是自然精心雕绘的盎然画境，是道为大雁和潭水所营造的神秘关系。这一切的发生就只是发生而已。

在飞翔的过程中，大雁根本没有产生要留下踪迹的意思，它甚至没有意识到翅膀下方的空间状况。而水潭也同样没有映射它倩影的企图，它对大雁只是初次相逢。但是，无为的自然却使这幅美丽的如诗画境发生了。实际上，一切伟大的发生都与“我”所主导和营造的人为过程毫无关系。禅认为，“我”只是一种意愿、欲望、意志力，一股征服感、成就感。相较于无为的伟大，“我”实在显得过于渺小和荒谬。太阳每天东升西落，月亮固定在夜晚出没，婴儿出生即会啼哭，狗崽闭着眼就会找奶头，向日葵天生向着太阳，大火遇水即灭。它们的背后没有意志性的人为力量和原因在推动。对于这些自然现象，人最多只能感受它们、认识它们，却无法强迫性地创造出它们。“无为”所展现的神奇作品根本没有“我”的元素在其中，它的美学境界不是人为性的自我可以企及的。

是的，一切就这样发生着，也就这样继续变化着。每当因缘融合迁移，它们就上演聚合离散。没有为什么，也没有怎么办，这个宇宙就是这样，只是这样，单纯地这样。这个“这样”是真正而唯一的奇迹。

同时，看到这首禅诗，感悟到它的超然意境。我们不得不引述一个曾经用类似情境来巧妙阐述出禅意的公案，它真的是在另一个意义上活用了和这首诗类似的意境。

有禅僧问圭峰宗密禅师：“世上诸多经典有的说佛常住，有的说佛灭度。很明显，常住就不灭度，灭度就不常住，难道这两种说法不会自相矛盾吗?”

禅师回答：“脱离一切相，即名诸佛。哪有出世入灭的争论呢？出世和入灭都在于佛的机缘。缘来则菩提树下出现，缘灭则消失在娑罗林间，这是没有矛盾的。就好比净水无心，什么映像都可以显现。物象并非是净水所固有的，它只是随着外界物体的来来去去而不断变化罢了。同样，相状不是佛的本体，哪里有佛性的出世或入灭呢？”

在这里，大雁和潭水间的无我性、实物和净水倒影间的偶然性已被极为巧妙地应用在禅学教导中。

禅诗13：黄檗希运禅师《寒彻梅花香》

尘劳炯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

不是一番寒彻骨，争得梅花扑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