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文著

佛教护生用具漉水囊

发布日期:2014-08-30 作者: 安小悦(江苏)
  漉水囊是大乘比丘十八物之一,也是小乘比丘六物之一。漉水囊音译钵里萨寿伐拏、钵里萨哩伐拏,又称漉水袋、漉水器、滤水囊、漉囊、滤袋、水滤、水罗等。简单地说,漉水囊即是过滤水时使用的布袋子,是比丘们在喝水或者使用水时,用来过滤水中生物而必须随身携带的护生用具。
  在《毗尼日用》中的饮水偈中,有语云:“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以今天之显微境来观察,水中的确有数不尽的“虫”(细菌、微生物)。八万四千并不是确切之虫数,而是用来泛指虫数之多。当然这句偈语并不是说水中有无数虫,就不要喝水了,而是佛以慈悲观,教导世人,即使是对于那些水中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也要多加爱护,在使用水时要以漉水囊来进行过滤,使水中的微生物得以保存生命(微生物在佛经中被称作户虫、太末虫等)。故而《行事钞》中说:“漉水袋法,物虽轻小,所为极大,出家慈济,厥意在此。”
  《四分律》卷二十五中云:“不应用杂虫水,听作漉水囊。”即是明文规定比丘不得使用未经过滤的含有小虫的水,若用水,必须先以漉水囊过滤。《五分律》卷第二十六中记载:“有二比丘共道行,无漉水囊,渴欲饮水,见中有虫,一比丘饮,一比丘不饮而死。饮水比丘往至佛所,以事白佛。佛言:'彼比丘有惭愧心,乃能守戒而死,从今不听无漉水囊行。'”这是佛制定比丘出行必须随身携带漉水囊的缘起。又《摩诃僧祇律》卷十八中云:“比丘受具足已,要当畜漉水囊,应法澡盥。比丘行时应持漉水囊。”可见比丘们在受具足戒后,漉水囊即成为他们随身必备之物,如此才能按照规定如法地进行洗浴盥漱,这样既可以避免误杀水中的微生命,也起到了一定的清洁作用,是一个很好的卫生习惯。
  漉水囊一般是以极其细密的白布制成,由于单层不能完全过滤干净水中微虫,所以通常会以双层乃至多层布,缝成网兜的形状。在滤水之后,要把漉水囊再放进原水里,摇晃摆动,使过滤出来的沾附在白布上的微虫重新回到原水中生存,从而起到了护生的功用。
  《萨婆多毗尼毗婆沙》中,对漉水囊的使用就有详细的记载:“欲作住处,先看水中有虫否,有者作余井,犹有者舍去。凡用水法,应清净者。如法漉置一器中,足一日用。取上细氎一肘作囊。令持戒审悉,漉竟著净器中,向日谛视看,故有者如前说(即作余井舍去)”。另外,唐代义净法师在《南海寄归内法传》中也记载了漉水囊的制作与使用事项:“可取熟绢笏尺四尺,挽褶两头刺使相着。两角施带两畔横杖,张开尺六两边系柱。下以盆承,倾时罐底须入罗内,水既足已即可翻罗。两人各捉一头,令入放生器内,上以水洗三遍,外边更以水淋,度无虫方罢。”律中还有谓:“漉囊所得,肉眼所见,以论持犯耳。”
  总的来说,就是使用滤水囊一定要如法,不但要仔细过滤取用之水,在过滤后还要在日光下检验水中是否有微虫,如果有,还要再次过滤,使水中无有虫子。在过滤好水后,要把漉水囊中的虫子放回取水的地方,并把漉水囊反复清洗三遍,直到无虫。律中还规定,如果饮用肉眼能看见微虫的水,就算是犯戒。
  关于漉水囊的种类,《萨婆多部律摄》卷十一和《百一羯磨》卷八列举有方罗、法瓶、君持迦(澡瓶)、酌水罗、衣角五种。其中,“方罗”是用细密绢布制作的方形过滤器,长度大约一至三尺,也可以根据需要决定大小;“法瓶”是布萨时用来盛香汤及香水的瓶子;“君持迦”就是澡瓶;“酌水罗”是把滤水器放在勺面上,在舀水时使水过滤;“衣角”是用一柞手大小的方形密绢,系在瓶口上或放在钵盂中,以便滤水。
  宋代净土宗与云门宗高僧宗赜法师,崇宁元年,在真定府州洪济禅院,行“衣角罗”之法,并集经律中相关偈颂三十一首来做说明。《禅苑清规·新添滤水法并颂》云:“宗赜,崇宁元年于洪济院厨前井边安大水槛,上近槛唇,别安小槛,穿角傍出,下安滤罗,倾水之时,全无迸溢,亦乃大众沾足。浴院后架仿此。僧行东司,亦皆滤水,出家之本道也。后住长芦,诸井滤水二十余处。常住若不滤水,罪归主执之人,普冀勉而行之。”由记载可知,这位宗赜法师非常重视滤水护生,他不光在住持洪济禅院时,注重滤水之法,而且在住持长芦寺时,依然严持此法,共计在诸井边作滤水之处有二十余处。如果寺院里的人在取用水时没有滤水,还会归罪于主管之人。于是大众皆者相互勉励而行滤水之法。
  另外,《五灯会元·牛头山智岩禅师》中记载:“牛头山智岩禅师者,曲阿人也。姓华氏。弱冠智勇过人,身长七尺六寸。隋大业中为郎将,常以弓挂一滤水囊,随行所至汲用。累从大将征讨,频立战功。唐武德中,年四十,遂乞出家”。这位智岩禅师,虽然机智和武勇都超越常人,并且年纪很轻就当上了虎贲中郎将(帝王卫官)。但是他却有着一颗菩萨心,常常会把滤水囊挂在弓头,在所行经处取水用时,以之滤水去虫方饮之,以防杀生。而他在唐武德中年四十时,果然看破红尘,到浣公山,皈依宝月禅师出家。
  而《六学僧传》卷第十,亦记载唐代有位竭法师,也是非常注重使用漉水囊护生的。谓其“每以复帛为漉水囊,日漉水,投虫井中,井恒盈,未尝涸,世因以护生井目之。”这位竭法师以多层帛作漉水囊,每日滤水过后,又把所滤之虫重新放回井水中,而这井似为报其善行,一直都是满的,从没有干涸过,因此世间的人就把这口井称为“护生井”。
  漉水囊不但为当时佛门常用物,世俗生活中也是比较常见的用具。唐代有着“茶圣”之称的陆羽,就将漉水囊作为茶事必不可少的用具记入其著作《茶经》之中。其第四章《之器》漉水囊条中记载:“漉水囊若常用者,其格以生铜铸之,以备水湿,无有苔秽腥涩。意以熟铜苔秽、铁腥涩也。林栖谷隐者或用之竹木,木与竹非持久涉远之具,故用之生铜。其囊织青竹以卷之,裁碧缣以缝之,纽翠钿以缀之,又作绿油囊以贮之,圆径五寸,柄一寸五分。”其实,陆羽本身也与佛家有着不解之缘,他从小是被智积禅师收养的,在寺院里长大成人,因此对佛家的戒律非常熟悉。故在煮茶时,自然就会想到要以漉水囊过滤掉水中的小生物,以保护其性命。并另外制作一个油布囊来装滤水囊,以保持其洁净。也可能当时僧人在外出携带漉水囊时,也是把其装入油布囊中的。
  唐代诗人唐求在其《赠行如上人》诗中,亦提及到滤水囊。其诗云:“不知名利苦,念佛老岷峨。衲补云千片,香烧印一窠。恋山人事少,怜客道心多。日日斋钟后,高悬滤水罗。”此滤水罗即指漉水囊。从诗中可知,滤水罗使用之后,是要悬挂起来收着的。如此,一来是为了容易晾干水分,二来则是使其不易被其他物品污染,也很卫生。诗中说行如老和尚严持戒律,每天斋钟过后,就不允许僧众们再进食了,于是就把用来净水的滤水罗挂了起来。小小的一个漉水囊,却体现出了行如老和尚精严的道行和佛家“不非时食”的饮食法。
  而当时与陆羽私交甚好的方外人——唐代诗僧皎然,亦曾在《春夜赋得漉水囊歌送郑明府》一诗中写道:“吴缣楚练何白皙,居士持来遗禅客。禅客能裁漉水囊,不用衣工秉刀尺。先师遗我式无缺,一滤一翻心敢赊。夕望东峰思漱盥,昽昽斜月悬灯纱。徙倚花前漏初断,白猿争啸惊禅伴。玉瓶徐泻赏涓涓,溅著莲衣水珠满。 因识仁人为宦情,还如漉水爱苍生。聊歌一曲与君别,莫忘寒泉见底清”。诗中不仅说明了漉水囊的制作和用途,又以“还如漉水爱苍生”之句点明了佛家之慈悲所在,提醒茶人在烹茶烧水时,要时时提起观照,放过这水中的微生虫命,这不但体现文人之仁,同时也是在以护惜众生而为自己积德造福。
  为彰漉水囊洁水护生之功效,唐人白行简又做《滤水罗赋》云:“罗之名兮惟一,罗之用兮不同。彼以获禽为利,此以救物为功。象夫天而圆其外,体乎道而虚其中。执拯溺之心,忘乎云鸟;表好生之德,及其水虫。观其膺用之初,裁成之始。利物提挈,顺时行止。夕挂於壁,若满月之在天;晓用於人,状圆荷之在水。……且夫环之劲铁,取其坚而不朽;幂以轻纱,取其疏而无漏。彰妙用於不凡,表深仁而善救。滤颜生之瓢,水欲饮而徐清;漉范令之釜,鱼将烹而获宥。……斯则用资於生,不资於杀;仁在乎密,不在乎疏。夫以道存仁恕,水何大而不滤;物莫隐欺,虫何微而风遗。虽焦螟之生必全,有以小为贵者;江汉之流虽大,尽可一以贯之。功且知其至矣,用宁忧於已而。客有抚而歌曰:玉卮无当兮安可拟,风瓢有声兮不足比。惟滤罗之用也大哉,故去此而取彼”。
  赋之大意是说罗有不同种类,有的被用做网而抓捕禽类获得利益,但唯有滤水罗是以救护生命为功用的。这犹如天是圆的,覆盖我们这个世界,而万物皆在其蔽护之下生长。漉水囊不会做网,抓捕飞禽,而是以好生之德,救水中众生。挂在墙上,状如满月,用于水中,状若圆荷。囊上用于作环的,是刚硬的铁,坚硬不会朽烂,又以质地细密的轻纱作兜,这样水中微小的虫子就不会被漏掉。这漉水囊真是又表仁义又能救护,其功能是护生而非杀生。而其布质的细密正体现了其仁之所在,而所谓大道,正是由仁恕所体现出来的。其后,白行简将漉水囊所体现出来的仁爱提升到天下万物皆可适用的高度,认为其物虽小,但其功用却蕴含着极深刻的哲理。其“玉卮无当兮安可拟”,说的是玉杯无底华而不实。其“风瓢有声兮不足比”中含有一典故,指的是隐士许由无杯饮水,人赠以瓢,但许由使用其喝水后,将其挂在树上,风吹,瓢动,历历有声,许由被其声所扰,遂将瓢弃之不用。白行简以此典故来说明瓢的功用虽然能盛水,但却比不上漉水囊之护生利益更大。
  当然,漉水囊是古代比丘们所用的护生用具,受着当时客观条件的制约。随着时代的发展,净化水的工具与设备也在不停地进步与改换。现在,佛教寺院基本上都使用上了自来水,而漉水囊也就逐步退出了人们的视野。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护生用具就此被人们忽略和遗忘。从护生的角度来讲,漉水囊以小物而体现大爱的慈悲之精神,是值得我们赞叹和发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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