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林中的上堂

　　上堂是禅林专用术语，是指禅宗高僧上法堂为僧众演说佛法奥义，开示禅子悟道的一种共修方式。长老上堂说法时，大众应当在法堂中站立聆听，不得坐而听法。《祖庭事苑》说：或问：“每质诸佛经所集四众，未尝不坐。今禅门上堂，必立而听法。何谓也？”曰：“此百丈禅师之深意也。且佛会说法，四众云萃，所说法义，不局性相。所会时节，未知久暂。今禅门自佛教东流后六百年，达摩祖师方至汉地，不立文字，单传心印，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所接学者，俾于一言之下，顿证无生。所聚之众，非久而暂，故不待坐而立也。百丈曰‘上堂升座’，主事徒众雁立侧聆，宾主问酬，激扬宗要示，依法而住，此其深意也。”
　　对于长老上堂时究竟是应当站立，还是应当坐听，在经典中曾有不同的意见。
　　据《禅林象器笺》说：“质之佛经，四众皆坐者，盖经首听法，往往有退坐一面文。又《十诵律》云：‘比丘尼到祇洹听法，诸比丘敷敷具竟，多有残在。比丘尼语比丘言：余者借我等坐。比丘白佛，佛言：听敷敷具竟，残与比丘尼坐。’又《毗奈耶杂事》云：‘听法之时，应敷座席。止此’此亦容坐听。然而立听是佛制也。”
　　《禅林象器笺》的作者无著道忠禅师认为，在佛经中多有佛说法之时，大众皆坐听经的经文，只有弟子有疑问之时，才会有“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叉手问佛”的敬礼方式。而且在诸多经典中，也都有关于大众坐听佛说法的记载。
　　《大智度论》中指出，佛说法之时，究竟是应当坐听，还是站立听法，要区别不同情况而定：“佛法中，诸外道出家及一切白衣来到佛所皆坐。外道他法，轻佛故坐；白衣如客，是故坐；一切五众，身心属佛，是故立。若得道诸阿罗汉，如舍利弗、目连、须菩提等，所作已办，是故听坐。余虽得三道，亦不听坐。大事未办，结贼未破故。”由此可知，佛陀说法时，出家五众，除得道者外，不许坐而听法。

　　虽然佛陀允许一些信徒坐听佛法，但是听法者若能站立听法，更能表达对法的恭敬供养。《大智度论》说：“坐者于供养不重，立者恭敬供养法重。”《华严经》中也提及“善财听法，无不言起立合掌白言，顶礼其足，合掌而立”等。《大集经》也说：“金刚光藏世界大众至娑婆世界，觐见释迦牟尼如来，头面礼足，右绕三匝，却在一面合掌而立。”这些听法者站立听法，均为表示对法的恭敬尊重。
　　僧堂清规规定，在长老上堂升座说法之前，应当挂上堂牌告知大众。上堂牌上应告知大众上堂的时日，上堂牌应悬挂在法堂门前醒目位置。牌纵二尺三寸，横一尺三寸。每逢朔望之时，侍者吩咐客头行者，必挂上堂牌以报示僧众。
　　在禅林中，上堂有定期上堂与随时上堂两种。上堂的形式可分为九种：一为旦望上堂，即每月初一、十五日上堂；二为五参上堂，又作五日上堂、五日升堂、五参升座，略称五参、五上堂，谓禅林中，每隔五日住持即上堂升座，为众僧参问禅院仪制，禅苑清规卷二有载，五日升堂激扬宗旨，初于每月一、五、十、十五、二十、二十五等六日上堂说法，其后以初一（旦）、十五（望）为祝圣上堂日（称旦望上堂），成为一月四回上堂，又旦望上堂与五日、十日、二十日、二十五日等四日之上堂，并称为五旦望；三为九参上堂，一月中每三日上堂一参，即为九参，参是进参的意思；四为圣节上堂，皇帝诞生日上堂；五为出队上堂，住持出外劝化，归来后上堂；六为因事上堂，当寺内发生毁逆违难等事，住持乃特别上堂说法；七为谢秉拂上堂，以谢头首秉拂之劳；八为谢都寺斋上堂，谢都寺办斋之劳，住持特为上堂说法；九为大行追严上堂，为皇帝之中阴追荐而上堂说法。其中，五参上堂（五上堂）的日子，称为五参日（参有参加的意思），与旦望合称为“五旦望”。住持上堂升座时，大众应站立听法。
　　与定期上堂相应的是随时上堂。随时上堂中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因事上堂，即指因吉凶祸福、迁化、尊宿来山等杂事而上堂说法，故称因事上堂。这种上堂说法，乃以事为因，藉机宣说法要，开导大众。《禅林象器笺》卷十一说：“虽其事不定，多是有毁逆违难，因此说法，不露言其事，故称因事也。”又说：“凡四节、开炉、元宵、佛祖忌、国忌、请两班、谢秉拂、谢都寺斋、祈雨雪、禳旱涝、出队、病起、客至、讣至，一切因事，无不上堂，不可枚举，载在诸录。”
　　丛林中长老上堂说法之后，赴斋堂受供，称为上堂斋。这种为接受斋供而说法，也称为上堂。
　　在禅宗典籍中，有很多论及禅师上堂的公案与传记。如《景德传灯录·弘忍大师章》说：“能居士跪受衣法，乃至礼足已，捧衣而出。是夜南迈，大众莫知。忍大师自此不复上堂凡三日，大众疑怪致问，祖曰：‘吾道行矣！何更询之？’”
　　按照丛林上堂制度，弘忍禅师应当经常上堂为大众说法，但一连三日不上堂的情况与禅师上堂的惯例不相符合，所以才会引起大众的疑问。弘忍禅师之所以不上堂说法，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惠能不受弟子们加害，另一方面是为了平复大众的怨气。
　　在《景德传灯录·百丈海禅师章》说到：“马祖上堂，大众云集。方升座，良久，师乃卷却面前礼拜席，祖便下堂。”
　　长老上堂说法开示弟子时，不只是长老说法，也会有弟子的请问，长老作答的勘验方式。如《景德传灯录·南岳让禅师章》说：“后马大师阐化于江西，师遣一僧去，云：‘待伊上堂时，但问作么生，伊道底言语，记将来。’僧去，一如师旨，回谓师曰：‘马师云：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阙盐酱。’师然之。”
　　上堂法语虽然从五祖弘忍禅师时期就有，但真正盛行还是在马祖道一和百丈怀海禅师时代。据《禅林象器笺》记载：“《五祖章》（《景德传灯录·五祖弘忍章》）已有上堂语，盖其盛行自马祖、百丈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