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文著

失言、失人与失道

发布日期:2014-08-30 作者: 梁俊峰(北京)
  一个人如果言而不当,就是失言;如果当说又不说,造成了误会或散失了成人成事之机,就是莫言,也就是失人。孔子原话是,“可与言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这似乎很好理解,可老子又说,“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言下之意,不管啥时候都不能说话。这不是矛盾吗?
  其实,并不矛盾,孔子讲的是大众之事理。未知生,焉知死?孔子希望我们从小众做起,踏踏实实地做人,不要好高骛远。所以孔子讲的都是做人做事的基础,基础做好了,自然就发展了,没有基础讲得激昂高远并不现实,所以孔子的国学是抓基础的,做好人,做好事。
  老子却不是抓基础的,老子一登场,就是“道可道,非常道”。老子直接跨越了基础,讲他的大道,也许他认为基础有孔子讲就可以了。体会高深莫测的大道是老子的国学精髓,老子是抓进一步发展的,体会道,修证道。
  所以在基础部分,一个人如果言而不当,就是失言;如果当说又不说,造成了误会或散失了成事成人之机,就是失人。这是很正确的行为准则。到了进一步的发展部分,讲大道时,老子说“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也是对的。真正的大道是讲不出来的,大道已不是文字般若可以理解和描述的。
  相传,佛悟道时别人求他讲道,他却说:“止!止!吾法妙难思!”认为自己所悟的道是不能用言语来完整表述的。大乘空宗的代表经典《金刚经》中也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正因为道不言全,佛讲的大多是善巧方便的道。 
  耶稣传下来的也是生平事迹故事,没有讲大道,你信我则成,要你做好人、好事,忏悔与祈祷都是很基础的部分,讲信和爱。可见大道,或者说第一义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周全的,如果表达不周全,产生流弊,还不如不说,故圣人不轻言大道。
  老子被逼无奈,写了《道德经》,一开始就是谦虚谨慎的表白,“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那意思我是被逼的,不得不说几句道,但你们不可理解成常道,我也只是开示大家。跟佛方便说法是一个道理,都用了“非、不、空”等否定的词,这就是个否定方式的逻辑,大道很大,无边无际,怎么能肯定地说呢?只能以否定的逻辑来引导大家,故否定的逻辑在佛说中到处都是,空就是否定,否定一部分,带给你无边的部分,所以讲空而不空,不是真空,是方便空,方法空。
  所以圣人之言要放在一个特定的时空层次来理解,世界上没有一个完美的参照系,任何说辞和生灭运动都是相对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许就是努力想告诉我们很多难懂的东西,却苦于无法很细节、很精准地描述。正如《道德经》所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这是否是中国的相对论呢?
  高处不胜寒,具象的理解,海拔越高越冷,抽象的从体用上理解,权高位重者看周围都是篡权者,惊出一身冷汗,能不寒吗?道高时,却也寒,行事言说无人能很好地理解,周围都是怀疑甚至敌对的眼光。人身难得,佛法难闻,多少人信?或半信?佛说了大半生,后来赶紧又说我可什么都没说,怕误导大家,寒得很。耶稣甚至被钉在十字架上,道高者寒啊。老子是西出函谷关无故人啊!隐了。  
  不是一番寒彻骨,哪有梅花俏枝头,虽说是寒,犹可奋争。圣人们又觉得这些高处之寒比较起自己领悟的道来,或者为了度或医治世人的伟大行为来说,这又不算什么了,故而牺牲弘道,再而不悔。耶稣和苏格拉底都是以命搏道的。
  这种弘道的精神包括了两个层面。一是权言,不能说也得说,这叫权说,权且传世,以为开示后人,后人因此对圣人们有所误解,甚至诟病也不为所动,所以这么看莫言不如权言。圣人都是权言,自持者或许莫言,权言包括了一种穿越时空的博大,莫言代表的是一种自便或混世的哲学。第二个层次是什么都可以舍,舍财、舍名利、舍肉身,一种大无畏的精神。这么理解也不寒,反而温暖,所以是高处不胜寒,不是高处很寒或高处不寒,“不胜”二字很出意境,很高明,也是采用的否定逻辑,又有相对的意思。 
  综而言之,我们不能失言,不能做好好先生,为了保身或媚世媚权,什么话都不说,不愿说,不敢说。失言、失人事大,而失道事就更大了。我们不赞同失言,更不赞同莫言。但愿我们努力学好国学和科学,做人既不失言,也不失人,更不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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