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文著

推开月光里的那扇门

发布日期:2014-08-30 作者: 段奇清(湖北)

  你心中有烦恼有困惑吗?请推开月光里的那扇门,她极有可能把你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让你周身晶莹透亮。
  可不是,四十三岁那年,一天,他从北京来到了庐山。他是由一个梦牵引而来的,因为梦中的人让他到庐山找一个叫“彻悟庵”的庵堂。他是多么想彻悟啊!
  梦中的人叫静竹,是一位青楼卖艺的女子,曾爱他爱得刻骨铭心。然而,有情人终不能成为眷属。前不久,静竹饱含着对他的一片痴情离开了这个既让人眷恋又让人伤心的世界。静竹在梦中对他说,她与他尘缘未了,他们俩在庐山“彻悟庵”还有一面之缘。他几乎连想也没想就冒着仆仆风尘来到了庐山。
  他在庐山住下,遍访庵宇寺庙,并没有静竹所说的“彻悟庵”。山上有位老人对他说,庐山之麓的东林寺颇负盛名,也许那里有人能够告诉他要找的地方。
  东林寺的妙理住持对于他的造访十分欣喜,给予极高的礼遇。当得知他的来由,妙理告诉他,庐山并无“彻悟庵”。不过此时,能否寻到彻悟庵对他来说已不是特别重要了,而他只想对妙理住持一诉心中的困惑与迷惘。妙理静静听完他的诉说后,微微一笑,说:“夜半子时,我与你谈”。

  那是1917年8月的一个望日,子夜,他与妙理走出山门,一路前行。四野无声,凉风习习,唯有路边一丛丛竹子在静谧的月光下絮絮低语。他凝神看着那些竹子,侧耳谛听那诉说,心中不禁怦然而动:呵,这不就是我的心上人静竹吗!他敏感地意识到这一次自己没有白来。
  在沿路莹润翠竹的引领下,他们登上了虎溪桥。举头扬目,只见皓月当空,天宇清澄,月华落于虎溪,犹如一溪碎银。近处,秀竹野花,古树老藤,莹莹闪耀,历历在目;远方,牯岭天池,瀑布峰峦,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此刻的他,眼睛似乎格外清澈,潺潺湲湲流泻出清冽的光波,轻仰慢飘地向清澈的天心浮去。而他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明月星光在抚摩着自己。继而,他仿佛与星月山石竹木花草融为了一体。而他的灵魂也似乎继续在升华,在腾飞……
  而此时,妙理好像在他耳边喃喃而语:“居士,你要仔细领略。这就是世界,这就是宇宙,这就是人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它是心能把握的,又不是心能把握的;它是所有,又不是所有……”
  于是,他如久病痊愈,如游子还乡,似冰河解冻,似大梦初觉……他这才感悟到了推开月光里那扇门的无比妙处,只觉自己通体剔透光亮。他不禁朗朗而诵:“无心无事,无事无心;一刀直下,斩断惑根。前缘已了,后患不生;皓月当空,大彻大悟。”        
    离开庐山后,他一头扎进了佛学的研究中。他以“虎禅师”自号,创立了较有系统的颇具创新意义的“新佛教论”。
  身心的轻松还让他以全新的姿态投入社会,让他从一个追崇君主立宪政治而又对君主立宪政治彻底失望,以致伤心绝望,迷惘困惑不已,到最后成为了一名马列主义的坚定信仰者。
  1929年,经周恩来批准,他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中共“特别党员”,此后,他巧妙利用与杜月笙的“朋友”关系,为革命事业做了许多事情。1931年9月17日,他因病在上海逝世,终年56岁。
  他就是近代名流杨度。
  杨度晚年对于这一心路历程曾写过一首词:“老栖南湖,壮游瀛海,少把潇湘钓。卅年一梦,江山人物俱老。自古司马文章,卧龙志业,无事寻烦恼。一自庐山看月后,洞彻身心都了。处处沧桑,人人歌哭,我自随缘好。”
  杨度这一灵魂的跃起与升华,似乎让人们再一次看到了大自然的伟力。
  其实,与其说大自然的力量成全了杨度,毋宁说是他自己要走出困惑的强烈愿望拯救了他。没有“我自随缘好”的心理诉求,也就没有他后来的一番令人瞩目的成就。
  不过,那大自然,那月色,毕竟是引子,是媒介,在你惶惑之时,试着投身大自然,你也许会获得某种启示和顿悟,从而摈弃旧我而寻找到一个全新的自我,实现人生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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