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文著

甚深智慧不是开悟

发布日期:2017-12-07 作者: 东北

开悟在修持中常常被等同为智慧,这是因为“开悟”一词确实带有智慧的色彩,因此说开悟有智慧在展现。只不过“开悟”一词在修持的过程中,在不同阶段都可能被引用,也就是说有各种各样的开悟,譬如有小悟大悟,有彻悟还有了悟。

“悟”这个字的字形来看,是一个修持者在面对自心,意味着了解自己的心内之行。若从字义上来看,“悟”有清楚明白的意思。所谓智慧,亦即是清楚明白自己,所以悟的确有智慧的特性。不过悟有太多种,所以对应悟的智慧也有太多种。

但开悟是开始清楚明白,是刚刚起步的清楚明白,是尚未到达终极目的地的明白。犹如一个人迷失在繁华的城市中,不知如何到达目的地,此时此人若能获得城市地图,辨明南北东西,这是一次开悟;若在地图上找到自己现在的所在地,是又一个开悟;若在地图上发现自己的目的地,又是另一次开悟。经由这三次的开悟,这个人才有了行动的方向及如何到达目的地的方式。但事实是,这个人只是知道了如何可以到达目的地,不过现在尚未到达。

由此可知,开悟的智慧只是到达目的地过程中的智慧,还不是目的地本身的智慧。或者说,开悟是到达最终圆满展现甚深智慧的方便。

所谓开悟,就是开始明白了到达自心本性的方向与方法,就是知道如何到达内心甚深之处,但尚未能真实到达内心深处。已经到达了甚深智慧的人指出,就理论上说,甚深智慧短时间内便可以了解,有时甚至可于一念之间了解。但要达成了解的境界,尚需经由大量的实修方可真实到达,因此有“理上顿悟,事上渐修”的说法。

在实际的修持中,开悟的程度有时非常小,因此相应的智慧亦小。开悟有时也名为看透了。能够看透社会万象、生命万象的人很少,若看不透,则被万事万物所转。譬如常人常被功名利禄所转,被恩爱情仇所转,被是非对错所转。在被转动中辛勤奔波永无宁日,于奔波中又有得失成败的煎熬而万分痛苦。为了免于痛苦,不得不牺牲他人,不得不争名夺利,不得不“一将功成万骨枯”。

当一个人在观察万事万物时,会发现任何一个环节都是前一个环节的结果,同时也是下一个环节的原因。没有一件事物能脱离这个规律,脱离这个规律也就不属于环节的范围了。“环节”一词本身的意义,就是一个链子中的不同链环。世界上居然没有一个过程、一件事物可以逃出此链环的关系。从中国话中最常用的“因为、所以”中,就可更明显地看出这种因果关系。

修持者在洞察到以上规律时会突然醒悟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不幸都是个结果,而不幸的结果一定有其原因的。结果既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原因一定亦是自己造成的,因为有作用力才有反作用力。作用力就是最初的原因,反作用力就是后来的结果。

当人能冷静地观察到这些因缘关系时,就会从你争我夺中逃出来,因为他已经了解了这一刻可以夺过来、下一刻必然会被夺回去,这是绝不会错的规律。此时此人醒悟到,若欲不遇险恶,只有多行善事,以至更应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一个人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努力工作奋斗,辛苦奋斗就免不了你争我夺。倘若人能在你争我夺的恶性循环中醒悟到,做人应不仅诸恶莫作,更应众善奉行。这个过程可以称为“醒悟”或“开悟”。类似这样的开悟名为“小悟”。小悟无量,就是说人生中可以有无量意识提升的机会,只看你会不会冷静地观察。

以上所说的开悟之人,虽然已经开始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但以前的因果还是会不断地返回在醒悟者的身上。也就是说,虽然此人开始做好事,以后会有好结果,但不等于因此就消除了以前所有的因缘果报。

此人会不断地面临因自己以前行为不良而造成的报应,所以心中不时还会有烦恼产生。其实即便此人再也没有不好的果报发生,但仅仅只是为了一再地想诸恶莫作、众善奉行,那个“想”本身也是烦恼。由此可知,小悟虽然有所清醒,但还不能远离烦恼。

当一个人从观察中发现,做恶事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做善事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欲望本身就会造成自己的烦恼。为了免于烦恼、获得清净,修持者就再也不去细察什么是恶行、什么是善行,而是一切善恶都不入心的清净。此人此时不仅超越了善恶,同时亦因超越一切欲望而超越了男女,只剩一味清净,悟到此处名为“大悟”。

但如此大悟之人虽然超越了欲望的界限,甚至超越男女的分别,但是还有身形;因为有身形,就有身形本身所不能避免的危险,最基本的危险就是生死。由此可知,虽然已经大悟,但仍然沉浸在不同的生死之中,所以说大悟亦不能免于生死。

若能在小悟大悟的基础上再深入观察,就能超越快乐痛苦的因缘,即是超越感觉、超越感官。当超越感觉感官之后,身体就被超越了,就只剩下比较简单的自由意识。

一个人若能醒悟到超越身体,名为“彻悟”。彻悟之人虽然已经超越身体,但仍然有意识。只要有意识,就一定会再一次地拥有身体;既然将来会拥有身体,就可能再次被欲望所蒙蔽。这就等于小悟大悟中都有错误,都不懂真实。就以彻悟来说,因其不能远离意识,所以有朝一日就会再次进入生命链中,进入善恶对错的果报运作中。

彻悟者就算拥有彻悟的智慧,但此彻悟的智慧尚不能令一个人以超越意识束缚的能力,因此生命就不得不退回到普通的轮转状态。这说明彻悟者尚不能获得解脱,亦尚不能获得真实的自由。

若能于观察中内心光明开始展现,从而超越意识,超越一切觉受。觉受全然地被超越,从而摆脱了愚痴的意识轮转,从而有可能大踏步地朝向自心光明,这名为“了悟”。但这种了悟中尚有不足处,了悟虽然已清醒地明了到小悟、大悟以及彻悟的不足之处,但尚有能了及所了。

能了及所了虽然已超越了心意识,但尚属法尘未净。法尘未净,内心光明尚不透澈;因不透澈故,自性光明还不能清楚展现。因此而知,彻悟者尚不能彻见自性光明。所以说,彻悟者虽然可以开悟到彻悟的程度,仍然不能彻底展现内在本具的甚深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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