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文著

父亲

发布日期:2017-12-07 作者: 王欣

前些天,工作出了些差错,搅扰得我心神不安。那天晚饭后,父亲打来了电话,说:“赶明儿我去给你们送冬白菜,自家种的,你们不用买了,省点儿钱……”心情烦乱的我口气有些生硬地回答说:“这大冷天的,你折腾啥?两蛇皮袋白菜能值几个钱呀!”正在刷碗的妻子一听情况不妙,赶紧跑来抢过电话,一边应承着一边谢着父亲。

挂断电话,妻子嗔怪,说:“父亲给我们送白菜也是一片好心啊,你怎么那么说呀!看看你对待领导那劲头,你什么时候能拿出一半来对待父亲呀?”

想想也是咱对待领导向来谨小慎微、毕恭毕敬而对待父亲呢,很多时候似乎跟“恭”与“敬”相去甚远,而父亲大概早已习惯了,从来不跟我计较——妻子这句话还真说到我心里痛点上了。前思后想,实在有些惭愧以往的就过去了,这次父亲来送白菜,一定要好好待。

第二天,父亲冒着严寒来了我赶紧泡上一杯热茶,双手捧到父亲面前。父亲先是愣,随后赶紧站起来,双手接了过去。他将水杯里的茶水喝下去一半,我端起来要添水时,父亲赶紧使劲儿握住我的手,说啥也不肯让我为他代劳了。

父亲有烟瘾,交谈中两次不由自主地掏口袋,顿一顿慢慢把手缩回来。我知道他是怕我说他。当他又一次将手伸进口袋时,我便从茶几下摸打火机,告诉他想抽就抽一支吧。父亲歉意地笑着,目光中满是犹豫,直到我手里的打火机“啪”一声跳出了火苗,他才掏出烟来。我为他点烟时,他夹烟的手指有些颤抖

午饭后,父亲要返回去了。他想乘公交车再转长途汽车,我决定叫辆出租车送他到汽车站。出租车到达后,我预付了车费,帮父亲打开车门,并在父亲上车时,用右手护住车门的上沿,怕父亲碰了头。父亲看到我这一举动,笑容顿时凝固了,用一种诧异又很感动的眼神看了看我,才坐进了车里

下午四点多,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平安到家了母亲还说,父亲回到家里很高兴,变得跟小孩子一样,把我给他倒茶、点烟、开车门的事儿,不厌其烦地讲了好几遍

听着母亲的述说,我突然感觉酸酸的、涩涩的,百感交集——

倒茶、点烟、为领导开车门平日里在领导面前不知重复过多少次,而在父亲面前,仅仅做了一次,父亲便记住了、满足了,觉得自己幸福了!想到这些,我心里如猫抓一般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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