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文著

“留心”的法喜

发布日期:2018-02-06 作者: 近闲(江苏)

这几年在栖霞山教学之余,我一直坚持清晨爬山的习惯。

听南京朋友说,只要是地道的“老南京”,而今尚保留“春登牛首,秋观栖霞”的踏春、赏秋的这种一年一度的风俗。因此,每当我漫步登山时,遇见山下社区熟识的居民或城里人来山里晨练,是习以为常的事儿。

迎面抬头,打个招呼,继续各自前行,从奔走的步履与呐喊的节奏中,明显感到他们对于健康的渴求。当然,偶尔也会在林间的某个拐角处,遇见一些三五成群、打早来赶免票的仙林校区的高校生,有说有笑的样子一路走来,他们正青春。

有益的运动于色身健康固然重要,但徒步在山间时,我总习惯于一路散心念佛,一路打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妄想。因为,这样的状态能使我与山间的草木贴得更近,更能与内心深处的声音零距离接触,相互叩问。可以凭借“念佛”与山间草木、林间走兽结缘,可以凭借“妄想”,思考一些人生中的实际问题,当然,手头上文章的腹稿也时常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形成的。

近日在想,《古今贤文》说,“处处留心皆学问,三人同行有我师”。这“留心”二字,真是很值得思考和推敲的词汇。

“留心”可以激发智慧。遥想当年,乔达摩·悉达多太子便是在巡游四门时,由于“留心”观察老者、病者、死者、修道者等不同际遇后,从而产生强烈的生命震撼,唤醒他对人生真理的探寻热忱。进而想,此刻我脚下的路,摄山朗、云谷、宗仰等历代驻跸栖霞的诸师,都曾经行山间,“留心”弘法于此。这些都是汉传佛教史上的著名高僧,他们的智慧与声望,使得栖霞山的佛教地位名实相符。

“留心”亦能深化思考。在阅读过程中,我时常会将一些看似无关的概念拼接在一起,转化成我对古今人事的个体思考。比方说,当我读到汤用彤谈及“文化移植”的文章后,颇受启发,在与人交流佛法初传中国的关系时便挪用了这个概念,认为佛教传入中国其实是一种“信仰的移植”。因为,此前中国本土尚未出现完整意义上的宗教,而佛法本身亦是作为一种信仰的传播史而进行的;又比方说,当我获知远居异域的卡尔·雅思贝(1883—1969)提出思想史的“轴心时代”说后,“留心”启发我在思考唐代佛教的贡献时,总倾向将盛唐佛教定位成汉传佛教的“轴心时代”。因为,彼时中国人自主自办的佛教面貌已经形成,大乘宗派与汉文著述开始以充满前所未有的自信姿态向周边区域输出。

由于“留心”,我不禁想到“放心”。孟子说:“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显然,孟子此处强调的求“放心”,自然是指寻求已经失去或正在放逸的“心”。不过,“心”在此处属于“仁”的范畴。

由于“放心”,又让我想到“安心”。曾记得《指月录》中慧可在达摩门前求法的公案。慧可说:“我心未宁,乞师与安。”达摩祖师道:“将心来,与汝安。”慧可沉吟许久,说:“觅心了不可得。”达摩祖师道:“吾与汝安心竟!”禅宗中的“安心”法门,总是如此让人猝不及防,了无牵挂。

凭借“留心”,寻求“放心”;收摄“放心”,故能“安心”。于我而言,逻辑自洽。

不知不觉之中,太阳照常升起,而我漫步下山。

山下,沙石台阶的尽头是千佛岩,在六朝山水的浸润和秋日斑驳阳光的呵护下,三圣殿的古佛安详如昨。那些蜿蜒在草木间的羊肠小道,那些鸣叫在山林间的乌鹊与杜鹃,以及品外泉的潺潺流水,伴随在古佛周围,勾连成这座古刹、这座古城的人文底蕴。

留心这些底蕴,滋生法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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