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话头不能开启甚深智慧

在定力的训练中，还有一种方法名为参话头。参话头的提倡者是大慧宗杲禅师。大慧宗杲是圆悟克勤的弟子。

有关大慧杲的资料主要见于《指月录》。大慧杲是《指月录》所记载的禅师中最后一位。自大慧杲之后，能契入内心智慧者少之又少。

大慧杲主张开发内心本具的甚深智慧，应远离一切造作，远离心意识，远离一切分别，所以他所提倡的“参话头”或“看话头”里应没有心意识。而且他也提醒看话头时“不用（心识）搏量，不用注解，不用要得分晓，不用向开口处承当，不用向举起处作道理，不用堕在空寂处，不用将心等悟，不用向宗师说处领略，不用掉在无事甲里，但行住坐卧时时提撕‘狗子还有佛性也无？’”。

从上可知，大慧杲主张参话头，但他主张的“参”是不许有头脑，不许有心意识，不许思维分别，又不许落入空寂处。这些都是非常关键的指示，但是智慧开启的效果甚微。

《指月录》中有传承的各代禅师中，有关大慧杲禅师流传下来的文字最多，所以人们以为参话头一定是禅宗的极大秘密，因此而强烈地吸引着很多致力求得禅宗境界的修持者。尽管大慧杲一再地告诫不可求、不可得、不可分别，但“参话头”这几个字，本身就会让人误认为可以思可以想。

只要有少许“思”或“想”就已违背了禅的本意，违背了甚深智慧的根本特性。参话头的方法是著名的大慧杲所传下来的，特别是大慧杲提出参话头时不可堕入空寂处、不可掉在无事甲里，所以没有人会有异议。但是就只“狗子还有佛性也无”这句话，就已是有念有想。所以让以为有念之参或有少许念存在，似乎是可以的。这也难怪参话头从无思无想无分别，迅速变成有思有想有分别，这是大慧杲没有想到的后果。

本来大慧杲所提倡的禅法中无有一法，但到参话头时已是有法。大慧杲所以提出参话头一法，是因为面对参禅者众多、真正悟入者甚少，他不得不再寻方便而倡导参话头。本来禅宗的教导是“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大慧杲只留了一点点的语言用以接引可接引者，大慧杲本来希望以参话头振兴禅法，但却因参话头而将禅宗彻底终结。

禅法是免于头脑之法，但经由大慧杲的参话头，禅法演变成头脑的游戏。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是大慧杲的本意，却成了现代人学禅的基本理念。

大慧杲在参话头的方便法中，除了将禅宗的“无法”变成为“有法”外，还有一个更大的要点被他忽略了，那就是禅法中的定慧等持、定慧不二，亦即是不二之法。这种理念的标准大慧杲非常清楚，在他的语录中也不时会提到。

但大慧杲在倡导参话头时，却忘记了定慧不二的准则。因为参话头所训练的只不过是穿透性，而穿透性亦就是定力，单一地训练定力是将定慧分开之法。禅宗弟子不可分别心、不可分别法，而大慧杲，一面说不可分别法，又一面倡导分别法的参话头。

参话头明明是将修持者锁定在一个点上，不许上下、不许左右，只许在那里慢慢地穿透，一旦穿透名为大悟。其实这样的穿透不可能有大悟，因为其中没有智慧的光明。

大慧杲的参话头是定力的制心一处的训练。他说：“常以生不知来处、死不知去处二事，贴在鼻头尖上，茶里饭里、静处闹处，念念孜孜常似欠却人百万贯钱债无所从出，心胸烦闷、回避无门，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当恁么时，善恶路头相次绝也。觉得如此时，正好着力，只就这里看个话头。”以上明显看出，参话头是用制心一处的方法训练单一的定力。

在参话头之时，大慧杲提醒不可落入空寂，这本是禅宗的智慧光明所在，但他不明说也不指示，这样让人误认为可以有思有想，不然就是空寂默照。

大慧杲说参话头者要起疑情，但不可疑师、不可疑佛。佛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而师却说狗子无佛性，修持者被制约在有无之间慢慢煎熬，以待有所穿透。但是用一句话来作为制心一处的点未免太大，太浪费众生的慧命了。

有关穿透性的训练有百千种，很多方法所需的时间只是几日或几月，而大慧杲所用的方法需几十年。制心一处正如将心变成钻头，钻头越尖越容易钻透，但若有人以一个很大很平的钻头去钻井，那不知得哪一年才能喝到水。而大慧杲所用的参话头恰恰如以平钻头去钻井。

以参话头所能达到的开悟十分有限，因为其中缺乏定慧等持。大慧杲以有限的定力方式推广禅法，已违背了无上不二之法。大慧杲自己说不应于一法、一事、一身、一国土、一众生见于如来，应遍于一切处见于如来。以佛的教导来说，若不能于一法中成就一切法，即不是如来正法。由此可知，不论依佛说，还是依大慧杲自己的标准，他所传的参话头都不是禅宗正法。

历代祖师所辛苦建立起的辉煌禅法，就在大慧杲参话头的倡导下，自动退出历史的舞台。禅的奇迹变成以往的传说，就连所谓禅宗的五祖东山寺、六祖南华寺，现在也大多提倡念阿弥陀佛；即便还有几个寥若晨星的禅师，也大多在参话头。

参话头不论其理念还是实际效果都不是智慧的体现。参话头的方式不可能开启甚深智慧，因为参话头者既不能自圆其说，亦不能圆满其所希望，既非无为、亦非无心，似是而非。不论多少名人提倡参话头，参话头本身不可解的矛盾即证明其不是甚深智慧，参话头一法的矛盾也证明参话头不可能开启甚深智慧。